
類型:古代言情
大?。?span>5.2MB
時間:2024/05/23 13:45:21
內容概述:孟緒,身為忠烈世家之后裔,其貌如花,面若朝霞初綻,...
柔妃許久未如此開顏,一向緊管著口腹,今日卻多用了半碗飯。
上頭高興,底下人做活時都松快不少。
“恭喜娘娘大仇得報。”
康云趕開小宮女,親自為柔妃捏肩。
“你尋個機會,讓那個宮女親口把她所見告知于你。本宮等不及了,等下次請安,意嬪不至,本宮就正好把這件事說與陳妃和皇后聽。本宮要親眼看著,那賤人是如何的面目全非,一蹶不振。”
藤椅上,柔妃笑得襟口的纏枝繡紋都在顫。
上一次見娘娘如此喜狀,似乎還是善婕妤徹底在宮中消聲的那會兒??煽翟朴植幻庀仓猩鷳]:“奴才有些擔心,事情進展這般順利,會否有詐?”
康云九歲入宮,在這宮中浸淫十余年了,先帝那時勾心斗角之事,比之而今可是只多不少,他什么沒見過。
若按照娘娘最早的打算,他們便不必再沾手此事才對。意嬪長久稱病不出,自有她瞞不住的一天。畢竟這“日又枯”可是奇毒,至今沒有解藥,她的臉不可能恢復了。
到時再由吳寶林一力認下此事,豈不穩妥?
柔妃拿手里的團扇往后拍了一下他的腦門:“糊涂東西。若那宮女當真就那么容易告訴你了,或還要掂量掂量??捎腥瞬蛔屗f,使勁藏著掖著,不正說明,此事已萬無一失。”
總不能是意嬪早就已經看破計劃,故意下套。
除非她是什么能窺人神志的山精木魅,否則哪來這樣的通天本事?
康云本還想說什么,想到柔妃對尺素那般倚重,自個兒若再唱反調,恐要平白坐失在娘娘面前得臉的機會。
最后只道:“娘娘所言甚是!”
月下閣那邊,鶯時想將消息賣給康云未果,被瓊鐘抓了現形,反倒是不敢嚼舌頭了。
若這時候風言風語鬧將開來,豈不是一下子就能揪出源頭是她?
可憋著這樣關乎自己前程的消息,鶯時幾乎失張失智,頻頻犯錯,青釉杯打碎了一只,帶水的抹巾還把主子的書給洇濕了。
筠停將人誡飭了一番,進到里間。
孟緒素日不大愛用香,但今次難得金猊中篆盤正燒,仿佛是為了掩蓋什么氣味。
床頭還擱著茶褐色的小半碗湯藥,沒勻干凈的藥渣子沉在底心。
筠停大驚:“主子怎么了?”
自今早起,主子就避著人,鶯時仿佛也是進了一趟內間之后,就神思恍惚的模樣。
再加上簌簌不讓人靠近帳榻,筠停手心都沁出冷汗。
可她很快聽到女子懶洋洋的聲線,像空谷黃昏的一場青梅雨,能讓人心穩靜下來。
簾后依稀可見囫圇的一剪倩影。
是她漫坐榻中,秀發散垂。正道:“沒事的,筠停姑姑,只是偶患微恙,幾日便好了。”
“沒事就好,主子保重身體。”
筠停似乎徐徐緩出口氣。
她不再多問,躬身退開。亦不曾試圖向簾后窺探,只是規規矩矩將那一劑喝剩的藥汁端了出去,合門時低眉道:“主子還信不過奴婢,奴婢知道,且讓時間證明罷。”
孟緒倚簾輕笑:“談不上信不過,若有必需勞駕姑姑的地方,我不會客氣,若沒有,就暫讓這些笨拙的小丫頭多做些事,也好磨礪磨礪。”
知道主子這是言詞之間給自己幾分薄面,筠停識趣地未再辯駁:“是。”
何況確也無可辯駁。
筠停走后,簌簌也自告奮勇去外面守著,不讓人再來擾主子清夢。
人去室靜,孟緒重新躺下。
她其實有些驚訝于筠停前后情緒轉變之快。自己一句話,就能打消她的驚慮了么?
還有她最初的反應,遠也比孟緒想象中劇烈。
孟緒自問,與這位掌事姑姑不過是最淺末的主仆之誼。
如她這般能力出眾之人,也自不必愁舊主垮臺,來日會沒有好去處。那么,筠停到底在怕什么?
怕到,能讓一個平日謹持冷淡、寵辱不驚的人,乍然如同災禍臨頭般的失態。
孟緒暫時還不得其解,但她知道,一定不會是出于對自個兒的關心緊張。
若真的關心緊張,不會只有出了事才緊張。對一個人的關切,必定滲透在日常的細枝末節里,不會無跡可尋。
就像所有人在做壞事之前,也都必定有跡可循一樣。
因此,孟緒也不曾害怕這傳聞里詭譎得要吃人的深宮,人心雖可畏,卻亦可善識善用。
*
三日一次的請安之期又到,這次是晴日,孟緒早早讓人告了假。
皇后雖不愛給人好臉色,但這上頭應準得卻很痛快,仿佛十分體恤宮嬪,直言讓孟緒身子不適便多休息一陣。
柔妃的動作,比孟緒想象中更快。
孟緒故意讓鶯時宣播消息,也正是猜到了柔妃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。她雖心思陰毒,卻也急于求進。
只要給出一點餌料,讓她確定自己計謀得逞,自然就會咬鉤而上。
鳳藻宮里,好容易捱到請安散場,柔妃叫住了陳妃:“我有要事欲報呈皇后,若不想陛下回頭治你個治宮不嚴之罪,就一起來聽聽?”
陳妃與皇后一樣,素日無寵。若說皇后還有鳳位加身,柔妃還愿意敬她兩分,那么陳妃之于她,若非還有個與她平起平坐的妃位,便是全然不足放在眼里了。
所謂掌管宮務的實權,也就是聽著好聽,實際上充其量不過是個管家。這后宮真正的主人對她都無甚感情,給出去的權力,還不是想收就收走了。
皇后身邊的女官將兩人引進內殿。
常年服藥不斷,室內苦氣熏天,柔妃不由掩鼻。
而后開門見山道:“妾前些日子讓人去給意嬪送高升的賀禮,娘娘不妨猜猜,妾派去的人,遇著什么了?”
皇后:“說。”
一邊的陳妃對柔妃的話反應平淡,卻因她的行舉深深皺眉:“對皇后娘娘說話,豈可以手掩面?”
柔妃睨了她眉心一眼:“管這么寬,仔細生皺紋。”
她并未放下懸在鼻下的茜紗袖,只對皇后道:“妾的大太監送完禮正待離去,月下閣的宮女,一個喚作鶯時的,卻求到了他跟前,直呼救命。娘娘你說,這事稀不稀奇?”
“反正妾是稀奇的很。后來就讓去問清楚,因何才要救命。才知這宮女竟然撞見意嬪突發惡疾,滿臉潰爛,也不知會不會傳人。意嬪還想瞞著,妾心里卻怵得慌。這不今日見人沒來請安,心知宮女說的多半不假,即刻便來報給娘娘了。”
“哦?”
皇后命人傳問鶯時。
*
皇后罹患心悸多年,不能車馬勞頓。便只陳妃代行其責,與柔妃一起朝著月下閣來了。
兩人分坐兩乘輦轎,柔妃要行在前頭,陳妃也不欲與她相爭,口沸目赤,惹人笑話。
下了輦,宮人跪在柔妃的珠鞋邊,為她順開裙上壓出的細褶。
陳妃對此等做派看不過眼,錯開兩目,正要率先前去,柔妃卻在時幽聲道:“皇后娘娘要來,你何苦攔著?也虧娘娘還聽你的話,倘或換了我,定要覺得你是權癮犯了,意欲攥權不放,怕娘娘在場,沒你做主的份。”
“所以皇后貴為皇后,而你——”
陳妃氣度溫和,點到為止,卻氣得柔妃牙癢。
她一腳踢開身邊跪著的宮人,跟了上去。
“聽聞意嬪有恙,本宮前來探問。”陳妃說道,“還請讓開。”
主理六宮的妃子既至,瓊鐘不能再攔,月下閣中,亦無人能攔。
瓊鐘和簌簌都只能慌手慌腳,亦步亦趨地跟在陳妃和柔妃后頭,任由二人進內間“探問”。
短短幾步,胳膊都不知該抬起去擋,還是該袖垂兩側毫不作為,好似怎么做都不對。
余下的宮人看茶的看茶,奉座的奉座,月下閣內,驟如被捅了巢窩的蜂蟻,眾人亂作一團。
見這兵荒馬亂的場面,柔妃直想發笑,她已經想得到,當床幄掀開的那一瞬,會看到怎樣讓人目悅情怡的畫面了。
周流通身的熱血都要破脈而出一樣,鳧趨雀躍不止。
只是進了內間之后,陳妃卻未如她之意,不曾粗莽地扯開床帷,而是在丈外站定,竟對榻內不肯露臉的人好言商勸起來:“意嬪,不要諱疾忌醫。如若你當真抱恙,本宮已讓人去太醫署請醫。若你無事,本宮看一眼,也便放心了,至于訛傳之人,本宮自會依照宮規,嚴懲不貸。”
此刻看不見榻內情形,唯聽清凌凌的女聲:“有勞陳妃娘娘掛心,妾無大礙。”
柔妃厭看這一個二個惺惺作態的樣子,疾言催道:“和她廢話什么,我等都是要伴君侍君之人,若我們當中,果真有人感染惡疾而不實報,害了各位姐妹便罷,屆時有損天子龍體,這罪,卻有誰擔待得起?”
陳妃也明白這樣的事上含糊不得。
她不會自己動手,只給身邊的宮人遞了個眼神。
“既無大礙,就請見上一面,平息眾論罷?”
宮人會意,上前欲撩帷幄。
千鈞一發之際,筠停卻跨邁一步,張開兩臂,峙身堵在了前頭:“等等。”
柔妃變了臉色:“等什么?大膽奴才!”
并不太透光的重帷后,早已整衣危坐相待的孟緒也糊涂了,等什么?
“等朕來。”
且清且厲,字逾千鈞。如松林之風吹徹襟懷。
遍室一寂,所有人都望向門口。
不知幾時,原來外間也沒有那些嘈鬧的雜聲了。
一干人眾,無不肅起面色,持正身態,閉緊嘴巴。
高岸的男子長衫玉帶,一身衣色玄深,唯織繡處暗涌著淡淡金光。他體貌修勻,行步間亦有絕然的清拔之氣,遠比同齡的王孫公子更加殊俗絕倫。
眾人行禮,蕭無諫就這般自跪伏的萬籟中穿過。
他看見,一只儼白如吳鹽的荑手、和春筍一樣柔膩的手,挑分簾幄。
而擘開的簾帷后,是那張竟惹“天妒人怨”的無暇桃面,盈盈含笑。
簌簌和筠停便一人一邊,順勢把輕綢的幄子卷攏掛起。
“平身。”蕭無諫:“朕來的太遲,卿卿已經好了?”
“妾日前過敏,起了小紅疹,好幾日才消下。陛下若早些來,妾還不敢見呢。”孟緒道。
柔妃分不出心去想陛下為何會來,只是不可置信:“怎么可能消下,那分明是……”
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,她倏地噤口。
可天子那疏疏冷冷,凌駕萬眾之上的眼刀,已指了過來:“分明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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