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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她會預陸

“哥哥，偷偷告訴你，三日后會下雨哦。”小禾禾雙手合十，低聲呢喃。

說完這一句，小臉就有些發白。

但月色下，陸朗看的并不真切。

“好好好，信禾禾的。”陸朗語氣敷衍，只當妹妹哄自己開心。

禾禾氣哼哼的噘著嘴：“哥哥敷衍我……”

陸朗立即正了臉色：“不敢不敢，哥哥不敢敷衍禾禾，禾禾說下雨就下雨啊，三日后一定下。”說著嘴角微彎，他喜歡這樣撒嬌的妹妹。

禾禾眼皮耷拉著，她如今年紀小，喚雨終究有些勉強。

此刻渾身乏力，臉色泛白，但終究成了。

只是那模樣看起來可憐兮兮的，讓人心疼極了。

“你看，那就是咱們的田?？上Я诉@些禾苗，馬上都快枯萎了。”陸朗站在田邊上，原本綠油油的禾苗此刻已經耷拉著腦袋，葉子已經從根部開始泛黃 。

田里沒有一滴水，這已經是家里最后的糧種。

鎮上的糧商都跑了，再不跑，流民能將房子都拆了。

世道亂了。

禾禾眨巴眨巴眸子，看哥哥心疼這些禾苗，便一骨碌從哥哥背上滑下來。

“小心禾禾。夜里黑，別摔著自己。”二哥嚇得心跳一頭。

只見小家伙搖搖晃晃的站在田坎上，一臉的正經像個小大人似的。

小胖墩蹲在田坎上，撫著快要干枯的禾苗滿臉認真道。

“我要給它講道理，好好的講道理。”

“苗苗，苗苗，你要快快長大，認真長。長得綠綠的，高高的……多抽穗，多多的穗……”小姑娘萌了陸朗一臉血。

在她身后笑的直抽抽。

他妹妹真的太可愛了!!!

這也太萌了!

竟然滿臉天真的跟禾苗講道理!

禾苗要是能講道理，能聽話，他將腦袋摘下來給妹妹當球踢……

“對，跟它講道理，讓它好好長啊，多長點，給咱們禾禾吃噴香的白米飯。”陸朗一把將妹妹抱起來，心情沉重的少年郎霎時開懷。

此刻，誰都不曾發現，地里干涸泛黃的禾苗竟是微微抖動。

仿佛在歡喜在雀躍，仿佛在回應什么。

那一瞬間就像是被注入了生機，變得精神抖擻。

但夜色下，誰都沒發現半點不對勁。

陸朗只走到半路，便碰見了回家的爹娘和大哥。

爹娘面色陰沉，大哥懷里抱著三弟，弟弟已經熟睡，只是臉上青腫，頂著一個碩大的巴掌印。

這是為了救禾禾被老太太扇的。

“三郎有些發熱，先回家給他熬些湯藥吧。”林氏面色發苦。

方才在陸家是真的鬧崩了，相公請了里正和村長，真的將大房分出來了。

“咱們家六口人，就山腳下那點田哪里夠吃呢。昨日我還去看了，那塊田位置高，里面一滴水都沒有，已經快旱死了。”那是家中最差的兩塊田。

除了這兩塊田，其余便是些鍋碗瓢盆，以及一百斤糙米了。

“明明三年前禾禾送來時，那家人給了三百兩。娘除了給二哥考試，其余都存起來了。”

“去年還買了田，買了好幾車糧食。娘怎么能這么狠心?那些都是禾禾的，如今竟是一口也不肯分出來。”林氏抹了把淚，她便是不吃，幾個孩子也得吃啊。

禾禾偏著腦袋，山腳下那塊田?不就是方才她祝福過的地方嗎?

一家人的氣氛沉重又煎熬，絕望在周邊蔓延。

禾禾趴在二哥背上，軟軟糯糯道：“一定會抽穗的，會長好多好多糧食。娘親吃飽飯，不怕不怕……”

小家伙的奶音沖破了這一層無形的沉重。

眾人一怔。

陸朗哎呀一聲。

一拍腦袋。

“爹爹，娘親，忘了告訴你們，禾禾病好了。不傻了，瞧我都忘記了。”陸朗憨憨的直笑。

果然，林氏一聽，眼淚直接落下來了。

禾禾大方的張開雙手，一雙眼眸清明又懵懂，但眼底的渾濁早已散盡。

一群人瞧見禾禾真的恢復清明，又是激動又是哭泣。

禾禾三兩下爬到娘懷里，抬手笨拙的給娘親擦眼淚。

“不哭不哭，涼涼不哭，禾禾親親……”小家伙手忙腳亂的擦眼淚，看的林氏心酸不已。

“我覺得禾禾和以前不一樣了，我喜歡現在的禾禾。”陸朗偷偷拉著大哥陸川說道。

陸朗吸了吸鼻涕，他好喜歡現在的妹妹。

嬌嬌軟軟，喜歡同家人親近，一點也不嫌棄自己。

家中窮，但家里人有什么都是緊著妹妹的。所有人的衣裳都是改了又改，洗的發白，唯有妹妹是新的。

家里所有孩子瘦骨嶙峋，唯有妹妹養的圓滾滾的。

即便如此，妹妹小時候也與大家不親。

她仿佛知道自己是被拋棄的，她仿佛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，總是隔著一層淡淡的隔膜。

她不喜歡爹娘親她抱她，更是不喜歡三個泥腿子哥哥，如今，妹妹變了。

傻了一回后，妹妹變了。

大哥陸川看著小萌娃，面上也不由帶上笑意，重重的點了下頭。

“好，好，終于好了。爹爹以后一定看好禾禾，再也不讓禾禾走丟，再也不讓禾禾受傷了。都是爹爹讓你受苦了……”陸老大渾濁的雙眼差點落淚。

三歲時，正逢元宵，他帶女兒去鎮上過節。

卻不想流民暴動，一家子四散開來。

最后發現禾禾丟了。

找回來時，禾禾坐在路邊，滿頭鮮血，脖子上是觸目驚心的痕跡，雙眼無神，呆呆的毫無神采。

如今痊愈，陸老大自然開心。

瞧見禾禾半點不嫌棄他，還伸手給自己拭淚，那副親昵又依賴的樣子，終究讓這大男人老淚縱橫。

“走走走，咱們回家，給禾禾燉米粥喝。禾禾病好了，菩薩保佑，多謝菩薩保佑。”林氏紅著雙眼，在她臉頰親了又親。

一回家，林氏便急忙從袋子里裝了一碗糙米出來。

想了想，嘆了口氣，從里面掏出五個雞蛋。

放了四個在柜子里，剩下一個準備給禾禾做蛋花湯喝。

“這是隔壁劉嬸偷偷塞給我的。讓給禾禾補身子。”今日他們被強行分家，劉嬸不忍心，強塞給她的。

劉嬸是個寡婦，家里帶著個半大兒子，日子也不好過。

林氏利索的將雞蛋打散，燒開水將蛋花倒進去，撒了些鹽，想了想，又出門扯了把有些發黃的小蔥。

禾禾端著碗蛋花，見家里人都喝著清可見底的糙米粥，心里不由難受。

“涼喝……爹爹喝，你們不喝，禾禾也不喝。”小姑娘倔強的很。

“你們不吃，禾禾不吃。”小姑娘雙手環抱，哼哼唧唧的可愛模樣。

三個哥哥都為她而死，她要守護幾個哥哥，讓他們過上好日子!!

眾人推辭不過，這才淺淺的嘗了一口。

這一日，陸家眾人徹夜難眠，而陸禾禾卻是四仰八叉酣然而睡。